归途 2 - (*＾3＾) 泯泯
目录:
------------------------------------------
其他相关目录
-----------------------------------
归途 2
清晨的阳光斜照进竹舍内，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张小凡的脸上。他皱了皱眉睁开眼来，耳边听到咚咚的声音——他的小徒儿又在砍竹子了。
张小凡躺在床上有点迷糊：他记得自己昨天是在屋顶看星星，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怎么现在醒来自己却在房间里？他起身简单洗漱之后走出了门，一抬手把聂望生叫了过来。
“是你把为师扛下来的吗？”张小凡问。
聂望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作揖。
张小凡心想这孩子还是一样的不爱说话，他点点头又说：“为师很重吧？辛苦你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师傅不重。”聂望生这时倒是回了一句。
张小凡一愣，随即挥了挥手说：“你去练功吧。”
聂望生看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又朝竹林折返回去，就听了走了几步之后说：“像纸鸢一样轻。”
这句话张小凡没有听见，他已经回到了竹舍内，又把自己关了起来。
到午膳的时候，聂望生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敲开了门。张小凡正坐在窗边出神，看着小徒儿安静的把饭菜放下，他突然开口问：“望生，你跟着为师多久了？”
“十年了，师傅。”
“十年了……”张小凡叹气，“真是时如逝水，永不回头啊……”
张小凡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聂望生的时候。
那是十年前，他被林惊羽拉着硬是陪着他去筛选新入门的弟子。聂望生就站在角落里，那样安静，毫不显眼。
这孩子资质并不是很高，所以各峰挑选弟子的时候他被排在了后面。原本张小凡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角落里有几个新弟子围着聂望生争执了起来。
张小凡和林惊羽凑过去发现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聂望生。两个人没有出声打断，只安静的听着——原来是几个孩子在一起讨论正魔之间的相处问题。
大部分的孩子都觉得魔教人人得而诛之，魔教之人个个心狠手辣，自然不能姑息，见一个杀一个就对了。
聂望生一个人对着他们一群人，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这模样在张小凡眼里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
“要我说，何止是那魔教妖人不能放过，就连他们的那些法宝也都该毁了！我听说以前鬼王宗那个血公子有个摄魂棍，那棍子嗜血成性，可怕极了！这样的法宝就该一并毁了去才好！”
这话一出，一帮孩子纷纷附和，张小凡突然有些想笑：果然一个个都很愤世嫉俗，很‘正道’的模样。
林惊羽在一旁听的倒是有些恼怒，他很怕张小凡又受刺激。他正想出言制止，没想到一直很安静的聂望生倒是突然开口了。
“法宝哪有正邪之分，真正有善恶正邪之分的只有人心罢了。”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正劈到了张小凡头上。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时候自己也曾这样天真的说过这话。他还记得鬼厉听到这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而自己也因为这个眼神在心里对鬼厉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聂望生这句话可真是惊世骇俗，小弟子们呆愣片刻就开始群起而攻之，直嚷嚷着要把他赶出青云。林惊羽实在看不过去，出声喝斥了他们。
“你们还没正式拜入青云各峰，怎么就如此容不得同门了吗？这样的心肠，怎么能留在青云？！”林惊羽沉声说道。
小弟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张小凡却不想管旁人的闲事，他走到聂望生面前，看着这个少年问道：“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聂望生抬头看他，眼神坚定无比，半晌他突然弯腰作揖，开口道：“徒儿拜见师傅。”
从那天起，张小凡有了一个弟子，在鬼厉离去之后的几十年后，张小凡终于又不是孤身一人了。
今年青云门又收了一批新弟子，包括大竹峰也有不少新弟子入门。
一群少年在大殿外候着，东张西望的模样很是青涩。张小凡在一旁的廊下看着，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天真烂漫，心思单纯的不知愁滋味。
宋大仁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些孩子，半晌后说道：“可有相中的？”
张小凡摇头：“弟子不在多，贵在精，有望生一个足矣。”
宋大仁知道他固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递了过去说：“早上渝都来信，书书好像遇到了麻烦。焚香谷和天音寺也都去了，你去看看吧，顺便散散心。”
张小凡接了过来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走。
宋大仁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把望生带着！他能照顾你！”
张小凡没有接话，只留给他一袭蓝衣便飘然离去。宋大仁摇头：“按说就这一身的修为这世间没人能动他，可惜啊……自己总这么折腾自己。”
张小凡本不想带着聂望生，可是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张小凡说了半天他什么都没回答，直接就自己进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张小凡无语，也就只好带着他去了。
青云到渝都，御剑而行也不过半日。天微微黑的时候，张小凡就到了渝都，可是他还没进门就被人堵在了门口——堵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朋友’，焚香谷的李洵。
李洵这人修为不低，又和张小凡有过交集，按说换了别人应该也算是老友重逢，可惜他们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不是一见面李洵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一会儿说张小凡和魔教勾勾搭搭，一会儿又说他喜欢男人，逆了伦常。
张小凡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和李洵这种人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只是这李洵越说越离谱，渐渐的城主府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张小凡这才觉得有必要堵一堵他这张臭嘴。可是他一转身刚张了张嘴，一旁的聂望生就站到了他面前，只见这少年少有的怒目相视，严肃的说道：“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师叔，您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师傅要休息了，少陪了！”
李洵被这话一堵倒是一时接不上话来——很多的话都生生给咽了回去。
聂望生也不管他，转过身对着张小凡说道：“师傅，进去吧。天黑了，外面凉。”
张小凡看了看聂望生，眼神变了好几次。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就抬脚往里走去。直到他进了大厅站着等曾书书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挡在他面前，只一句‘少陪’就把李洵给堵了回去。
曾书书看到张小凡自然是很开心的，等安置张小凡的时候，聂望生又开口了。
“师伯，我师傅喜欢清静，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还请师伯不要把他和那些‘闲杂人等’安排在一起，免得师傅夜间不能安寝。”
曾书书憋了半天才没笑出来，他看了看李洵那张尴尬的脸想：走了一个鬼厉又来个聂望生，这李洵在张小凡这里的钉子是碰不完了。
入夜后张小凡又开始喝酒了——喝酒成了他的习惯，每天晚上不喝酒他都无法入睡。好在白天他还不算太颓废，这才没有成了嗜酒成性的酒鬼。
“渝都的星星就是没有青云的漂亮，”张小凡躺在屋顶上喝了口酒，然后又说，“不过最好看还是在……狐岐山……”
他记得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鬼厉。
他奉命去狐岐山打探消息，结果人刚潜到后山却很快被鬼厉发现了。月黑风高，张小凡穿着夜行衣，鬼厉也是一身黑，两个人在黑夜里打了半天，直到张小凡一脚踩到了土坑，只见他往前一扑，抱着鬼厉结结实实的一起滚下了山坡。
等云开月明，两个人这才借着月色看清对方是谁。
张小凡瞬间咧开了嘴说：[怎么是你？？]
鬼厉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他也笑：[你怎么到狐岐山来了？]
张小凡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两个人聊了半天后就很随意的躺在了山下的草地上。
[狐岐山的星星可真美啊……]张小凡说。
鬼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他头碰着头安静的躺着。
后来张小凡几次上狐岐山偷偷见鬼厉……再后来鬼厉都会偷偷跑上大竹峰看他，那个时候他们多开心啊。
第二天一早，张小凡又是在自己房间里醒的，他想聂望生这孩子还真是个倔脾气，让他别管自己怎么就是不听。
“望生，辛苦你了。”张小凡吃早饭的时候说。
聂望生站在那里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
张小凡看着他的表情，一时也有点疑惑：“不是你把为师扛回房间的吗？”
聂望生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点了点头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张小凡心想：孩子长大了，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他正想着，曾书书兴致勃勃的跑来见他，一坐下就凑到他耳边神秘的说：“你知道吗？李洵被人打了。”
“啊？”张小凡一愣，一口包子差点噎到自己。
“他今天出门，还没走多远呢就被人一个黑布袋套头打了个鼻青脸肿，这不是刚才我看到他捂着脸回自己房间了。”曾书书这话说的真是眉飞色舞。
“谁打的？”
“不知道，”曾书书摇头，“这人嘴臭，估计得罪不少人，被人打也很正常。不过他修为不低，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恐怕修为在他之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侠义之士，可真算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了！”
张小凡点点头，一双眼睛盯着门外正忙着练武的聂望生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